聊到瑜珈,我發現大家的反應通常很兩極。
一種是覺得很玄,有點排斥。另一種是充滿好奇。
我想,這中間有很多誤解吧。對,它是有點神秘的成分在,但...不,它不一定要搞得很奇怪。
我的第一次瑜珈課,印象很深。那是在社區中心的免費課,沒什麼特別的場地。來的老師是一個中年大叔,肚子還有點肉,不過手臂蠻結實的。
他簡單介紹了一下,發現我們整班都是第一次。他說會溫柔地帶我們。但在做任何動作之前,他先讓我們做一個很深的呼吸練習...梵文叫 [pranayama]。
然後,我第一次聽到了那個聲音。
嗡...
那大概是我覺得最神秘的體驗。那個「嗡」的聲音,在我的胸口迴盪。我靜靜坐著,感覺那個震動就在心臟的空間裡共振。
嗡。
一句話結論
瑜珈的本質,其實是透過練習控制身體,最終達到控制意念,讓身心合一。拉筋伸展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。
所以,瑜珈到底是在練什麼?
瑜珈這個詞,[Yoga],在古老的梵文裡意思是「合一」。就是把身體和心靈結合起來。這東西的歷史很久,大概可以追溯到五千多年前。
一開始,瑜珈的核心是冥想和精神修煉。身體的練習...也就是我們現在熟知的各種姿勢,是後來才發展出來的。而且目的很單純,就是為了讓身體能準備好,去適應長時間的靜坐冥想。你想想,要坐那麼久,身體沒點底子真的不行。
後來,大概在西元前幾百年,有位叫帕坦伽利 [Patanjali] 的印度聖哲,他把當時流傳的各種瑜珈知識整理起來,寫成了一本書,就是現在說的《瑜珈經》 [Yoga Sutras]。
這本書到現在都還是現代瑜珈的基礎。裡面最重要的,就是提出了「瑜珈的八個層次」或叫「八肢瑜珈」[Eight Limbs of Yoga]。這才是瑜珈的完整路徑圖。
我自己是覺得,這八個層次講得蠻好的,它把整個練習的輪廓都畫出來了:
- 1. Yama (持戒): 算是一種道德準則吧。對待別人、對待環境的態度。
- 2. Niyama (精進): 對自己的要求,像自律、內在的修煉。
- 3. Asana (體位法): 喔,這就是大家最熟的部分,各種身體姿勢。但你看,它只是八分之一。
- 4. Pranayama (呼吸法): 就像我一開始說的,練習控制呼吸。這超重要。
- 5. Pratyahara (感官收攝): 練習把注意力從外部感官拉回來,專注在內在。
- 6. Dharana (專注): 讓心念集中在一個點上,不亂跑。
- 7. Dhyana (冥想): 進入更深層的靜心狀態。
- 8. Samadhi (三摩地): 最終目標,達到身心合一、超脫的境界...嗯,這個就比較玄了。
所以你看,我們現在掛在嘴邊的「做瑜珈」,大部分時候其實只在講第三點而已。
瑜珈是怎麼從印度傳開的?
這段歷史也蠻有趣的。在印度被英國殖民的時期,瑜珈這種傳統的東西一度是被禁止的。很多知識就這樣失傳了。
後來印度獨立運動興起,民族意識抬頭,為了重塑印度人強健的形象,瑜珈才又重新被重視,而且被賦予了新的使命。
到了 19 世紀末,有兩個人是把瑜珈推向西方世界的關鍵人物。
一個是辨喜 [Swami Vivekananda]。他跑到美國,把瑜珈定位成一種「心靈的科學」,還把很多梵文的經典翻譯成英文。他算是開路先鋒。
另一個是尤迦南達 [Paramahansa Yogananda]。他讓更多普通人接觸到瑜珈哲學,他寫的《一個瑜伽行者的自傳》[Autobiography of a Yogi] 到現在還是很多人在讀。
對了,有個題外話。聽說賈伯斯 [Steve Jobs] 就是從這本書得到很多靈感,他的追思會上,送給所有來賓的禮物就是這本書。後來這本書出了有聲書,他 iPad 裡也下載了。蠻酷的。
可是,現代瑜珈怎麼了?
從 1950 年代開始,瑜珈在西方世界整個大爆發。從嬉皮文化的一部分,慢慢演變成現在我們看到的樣子。中間當然有很多大師,像是艾揚格 [B.K.S Iyengar] 和喬伊斯 [Sri K. Pattabhi Jois],他們把現代瑜珈的教學系統化,建立了很多學習中心。
但老實說,我自己覺得現代瑜珈...有時候有點走偏了。特別是在社群媒體興盛之後。
它變得太強調「表現」了。追求極致完美的體位法、打卡拍照,好像變成一種競賽。我親眼看過那種競爭氛圍,說真的,有點讓人失望。
然後,更糟的是,近年來也爆出一些醜聞。利用師生關係的權力不對等,發生性騷擾之類的事件。這些都讓瑜珈圈的聲譽受到很大的傷害。
當然,這不是全部。還是有很多很棒的老師和教室,他們的核心是把重點放在學生的自我成長,而不是追求什麼最終的完美姿勢。他們會告訴你,重點是在做的「過程」。
傳統和現代,差在哪?
我整理了一下,我自己感覺,傳統瑜珈和現在流行的瑜珈,在心態上大概有這些不同。
| 面向 | 傳統瑜珈 (哲學層面) | 現代瑜珈 (健身/社群層面) |
|---|---|---|
| 目標 | 為了「靜坐」做準備,追求身心合一。 | 練線條、增加柔軟度、拍好看的照片...嗯,比較外在。 |
| 重點 | 八個層次都要顧到,特別是呼吸和心念。 | 常常只聚焦在「體位法」,看誰做得更標準、更難。 |
| 衡量標準 | 內在的平靜、專注力的提升。自己感覺得到。 | 外在的姿勢是不是完美,有沒有進步,別人怎麼看。 |
| 老師的角色 | 精神上的引導者,傳遞哲學。 | 比較像健身教練,指導身體動作的正確性。 |
| 社群氛圍 | 嗯...比較像是一種共修,分享內在經驗。 | 有時候會變成一種比較和競爭,看誰的裝備好、動作美。 |
那我還該練嗎?身體與心靈的連結
講了這麼多,好像現代瑜珈問題很多。但...我還是覺得,對於我們這種普通人來說,規律地練習瑜珈,絕對是件好事。
它不只讓你的身體保持活動,對心理狀態的幫助可能更大。在這個焦慮和憂鬱變成日常話題的時代,能有個讓神經系統平靜下來的方法,好像都變成一種奢侈了。
這不只是感覺而已。連科學研究都慢慢證實了。之前看到哈佛健康出版社 [Harvard Health Publishing] 的文章,他們用核磁共振 [MRI] 去掃描,發現長期練瑜珈的人,跟不練的人比起來,大腦裡負責處理資訊的「大腦皮層」、還有跟學習記憶有關的「海馬迴」,結構上都變得比較厚實。
這點就跟我們在台灣的普遍認知很不一樣。很多人覺得瑜珈就是拉拉筋、放鬆一下,但從國外這些研究來看,它對大腦結構的影響是可見的,是更深層的。
所以,繞了一大圈,結論是什麼?
我自己是覺得,不用想得太複雜。不用去追求那個超脫的「三摩地」,也不用去跟別人比誰的姿勢更厲害。
只要你感覺到,身體先動了,心好像也真的會跟著靜下來一點。這樣...或許就夠了吧。
這就是一種勝利了。
你的瑜珈練習,是為了什麼?
看完這些,想問問你,如果你有在練瑜珈(或想開始),你最看重的是身體上的改變(例如線條、柔軟度),還是心靈上的平靜?在下面留言分享你的想法吧!
